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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林业科学研究院近日发布消息称,该院科研团队在新疆哈密市伊吾县的野外科考工作中发现了一种濒危动物——戈壁熊。这是我国境内首次发现有戈壁熊分布。
新疆伊吾县下马崖乡的红外相机拍摄到的戈壁熊 (图片来源:伊吾县林业和草原局)
你可能会觉得,照片里的这个大块头不就是只普普通通的棕熊吗?但事实上,戈壁熊是蒙古国的“国熊”,在蒙古国的地位相当于我国的大熊猫。戈壁熊的现有数量估计仅存50多只,是世界上最濒危的动物之一,此次在我国境内现身,对于它的保护工作具有着重要的意义。
茫茫戈壁的“隐士”
汉语的“戈壁”一词源于蒙古语,原意为“砾石荒漠、干旱的地方”,如今已经成为一种特殊的沙漠类型的代称,即地形平缓、覆盖大片砾石的荒漠,尤其是指位于中国和蒙古国边境、面积约130万平方公里的大片荒漠区域。正是在这片浩瀚无垠的荒芜之地,栖息着一种神秘的大型熊类——戈壁熊。
荒凉的戈壁滩 (图片来源:参考资料[2])
作为棕熊(Ursus arctos)的一个亚种,戈壁熊(U. a. gobiensis)是世界上唯一一种生活在沙漠带的熊类。戈壁熊的皮毛呈棕色,颈部和胸部常有浅色斑纹,相比其他亚种皮毛更厚、脂肪含量更低,体重在52-100kg之间,是体型最小的亚种之一。
戈壁熊(图片来源:A. Bayasgalan)
A:西伯利亚棕熊(U.arctos beringianus) B:戈壁熊 (图片来源:乌兰巴托自然博物馆)
2017年的一项研究指出,戈壁熊与喜马拉雅棕熊(U. a. isabellinus)关系最近,两者代表着一个古老的孑遗种群,并与现存其他棕熊构成姐妹谱系。研究人员认为,在新生代早期,南亚次大陆与欧亚板块碰撞,青藏高原不断隆起抬升,大约在距今约65万年前,戈壁熊的远祖受到一次冰川作用的影响而与其他种群分隔,随后扩张至戈壁阿尔泰山一带,最终形成了今天的戈壁熊。
绿圈、红圈和蓝线分别大致表示戈壁熊、喜马拉雅棕熊和西藏棕熊(U. a. pruinosus)的历史分布范围(资料[3])
生活在茫茫戈壁之中的戈壁熊性情胆小,大多数时候昼伏夜出,就像是与世隔绝的隐者,即使是当地居民也大多未曾见过它的身影,科学界更是在绝大多数时间内对其一无所知。不过周边的蒙古牧民很早就熟悉了戈壁熊的存在,称其为“Mazaalai”(马扎阿莱),意思是“像人一样的黑色野兽”。
生活在荒漠中的戈壁熊是最稀有的棕熊亚种 (图片来源:Gobi Bear Project)
戈壁熊的科学发现经历了一段曲折的历程。1900年,沙俄军官科兹洛夫带领的探险队记录到戈壁熊废弃的洞穴,这是对戈壁熊最早的科学记录。20世纪20年代,科研人员曾多次前往戈壁阿尔泰山地区调查,却几乎毫无收获。直到1943年夏季,另一支探险队才在查干博格多山(Tsagaan Bogd)野外首次记录到棕熊存在,并见到一具自然死亡的戈壁熊尸体。从那以后,戈壁熊才真正出现在了学界的视线中。
1966年10月2日,两名旅行者在同一地区射杀了一头巨大的雄性戈壁熊,其体长达168cm。蒙古国科学院对标本进行研究后,发表了世界上第一篇关于戈壁熊的科学论文。只不过当时的学者普遍将其视为西藏棕熊,而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独特的亚种。
1969年,几名边防士兵捕捉到一只刚出生的戈壁熊幼崽,它后来被送往乌兰巴托的国家马戏团。尽管这只可怜的小熊只存活了不到一年,但通过对它的观察和饲养,科学家首次获得了关于戈壁熊的第一手资料,并对其的分类地位产生了兴趣。1992年,经过漫长研究之后,一队来自俄罗斯的科学家最终承认了戈壁熊的独特地位,此后科学界普遍将其视作棕熊最濒危的一个亚种看待
被边防士兵捕获的戈壁熊幼崽,最初在哨所当作宠物喂养,后送往乌兰巴托国家马戏团 (图源:参考资料[6])
生存的考验
显而易见,荒凉贫瘠的戈壁滩并不是棕熊这种顶级食肉动物的最佳栖息生境,戈壁熊真正赖以生存的环境是荒漠中心的绿洲。在戈壁的最深处藏有几眼旱季也不会干涸的清泉,支撑起几片绿洲的形成。
沙日乌苏绿洲(Shar Khuls)是戈壁中的重要水源地(图片来源:C. McCarthy)
受到自然条件的限制,戈壁的绿洲大多面积狭小,植被种类也相对单一,只有少数的芦苇(Phragmites communis)、海韭菜(Triglochin maritimum)、小灯心草(Juncus bufonius)等耐盐生植物能够在风沙中艰苦生长。但正是这些绿洲孕育出了一种独特的荒漠生态系统,为戈壁熊、野骆驼等濒危物种提供了赖以生存的家园。
戈壁的部分代表性物种 上:戈壁熊、普氏野马、野骆驼 下:蒙古野驴、高鼻羚羊、鹅喉羚 (图源:SelenaTravel)
戈壁绿洲能够提供的食物来源终究有限。为了适应恶劣的环境和气候,戈壁熊几乎成为纯粹的素食主义者,主要以植物的根、茎、浆果等为食,其食谱包括矮大黄(Rheum nanum)、白刺(Nitraria spp.)、野葱(Allium spp.)等顽强的荒漠植物。它们主要依靠蚱蜢等昆虫补充蛋白质,也不会放过被狼和雪豹抛弃的动物尸体,此外曾在粪便中发现了少量的啮齿动物成分,表明戈壁熊偶尔也会捕猎小型动物。
新鲜的大黄根是戈壁熊最重要的食物,提供了大量的蛋白质和能量来源,尤其是食物匮乏的夏季(资料[2])
白刺属植物同样是戈壁熊的食物来源之一 (图片来源:参考资料[8])
除了饮食结构,戈壁熊的习性和行为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比如它们变得温和而不具备攻击性,能够容忍其他同类的靠近。每年11月至次年3月间,戈壁熊都会进行漫长的冬眠,期间几乎不吃不喝,以减少能量消耗。
漫漫保育之路
早在上世纪发现之初,戈壁熊便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物种,它们的生存维系于绿洲与戈壁之间脆弱的平衡。1953年,蒙古国政府下令将戈壁熊列为保护动物,并完全禁止捕猎。
但就在同一时期,为了发展畜牧业,蒙古国政府开始对其赖以生存的绿洲进行开发,并鼓励大量牧民在戈壁滩外围定居。大量牛羊的涌入,不仅与野生动物争抢宝贵的水源,也造成本就脆弱的生态系统变得更加恶劣。从此以后,戈壁熊的命运开始改写。
大戈壁保护区外围放牧的羊群 (图片来源:Andreas Zedrosser)
研究人员在对当地人的访问中得知,20世纪初以前,戈壁熊的分布范围远比今天广阔,包括戈壁阿尔泰省的阿吉博格多山(Aj Bogd)、额吉海尔汗山(Eej Khairkhan)和南戈壁省的耐梅盖特山(Nemegt)等都能见到它们的踪迹。然而由于栖息地的破坏和牛羊的竞争,到60年代以后,额登岭(Edren)以北的戈壁熊完全灭绝,只剩下南部还有少量的个体残存。
水源是限制戈壁熊分布的最主要因素 (图片来源:参考资料[2])
为了保护大戈壁地区独特的生态环境和野生动物,蒙古国于1975年建立了大戈壁保护区(Great Gobi Strictly Protected Area)。作为蒙古国面积最大的保护区之一,大戈壁保护区分为A和B两个部分,总面积近5.2万平方公里,覆盖了所有已知现存的戈壁熊栖息地。戈壁熊已经成为戈壁生态系统的旗舰物种和保育象征。
壮丽的大戈壁保护区 (图片来源:Derek Craighead)
尽管最后的栖息地得到了及时保护,但戈壁熊的生存危机却并没有就此结束。随着外来人口的涌入,一些人开始将戈壁熊视作家畜的威胁而加以杀害。自20世纪40年代以来的16笔戈壁熊的非正常死亡记录中,多达9笔是被人为故意捕杀。有人声称遭到了戈壁熊的袭击,因此不得不反击保护自己。
显然,这种说法并无根据——为了适应匮乏的戈壁环境,戈壁熊的食性已经发生了极大改变,几乎转化为纯素食为主,肉类只占食谱重量的1%,且大多是啮齿动物或昆虫,更别提主动攻击人类了。
十分讽刺的是,科学家们至今从未发现戈壁熊袭击或偷吃家畜的证据,这与其他种类的棕熊形成了鲜明对比。唯一的例外发生在保护区外围,有护林员报告见到一只饥饿的熊偷食山羊的草料。即使这种情况下,这只熊也没有对毫无反抗能力的羊群下手。
研究人员正在检查一头雄性戈壁熊 (图片来源:Joe Riis)
无论动手的动机是什么,已知戈壁熊的繁殖极为缓慢,幼崽会在母亲身边待上两到四年,以学习寻找水源和搜集食物等必不可少的知识。对这种极为稀少的物种而言,任何一只个体的非正常死亡都是不可接受的。
携带幼崽的母熊 (图片来源:参考资料[2])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戈壁滩脆弱的生态系统依赖于仅有的水源,而这宝贵的降水正随着全球气候变化而变得不再稳定。从1993年到2007年,戈壁熊的栖息地经历了一个长达14年的大旱,年降水量从100mm下降至50mm。一般来说,棕熊会在丰饶的夏末和秋季进食大量的食物,从而保证拥有足够的脂肪应对漫长的冬眠期。如此漫长的干旱显然会影响戈壁熊的食物摄入,并严重威胁个体的成活率与种群繁衍。
戈壁的生态系统在全球气候变化的大背景下变得更加脆弱,进而严重威胁戈壁熊的生存 (图片来源:Joe Riis)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1985年,研究人员在野外共记录到30头戈壁熊,其中10头是当年新生的幼崽,表明当时的种群依然能够正常延续。但从1993年到1995年的整整三年间,由于极端大旱,科学家没有观察到任何一头幼崽出生。
好在经过科学家的不懈呼吁,蒙古国政府做出了行动,陆续在几处重要的泉水周围设立了投食处,每年分别进行两次投喂:一次是在戈壁熊刚出眠的4-5月,帮助它们度过春初的饥荒期;另一次发生在冬眠前的9月,以提升脂肪储备,降低冬眠期间的风险。
为戈壁熊准备的投食处 (图片来源:参考资料[2])
尽管在人类的帮助下,沙漠深处的戈壁熊最终度过了这场长达14年的饥荒期,但情况也极为不乐观。根据2009年的一项研究,科学界从野外共采集了22只戈壁熊的样本,经分析显示为14只雄性和8头雌性,由此推断野外最多不超过30只个体。
如此稀少的数量加上悬殊的性别比例,足以证明戈壁熊保育工作的严峻形势,它们的种群存续处于岌岌可危的边缘。
中蒙友谊之花
如今,戈壁熊的濒危状况和保育工作已经引起了蒙古的举国关注。蒙古国政府将2013年定为“戈壁熊保护年”,并在2023年12月正式宣布将戈壁熊列为蒙古国国宝,其地位相当于中国的大熊猫。戈壁熊已经成为代表蒙古国家形象的一张名片。
蒙古国央行于2017年发布的戈壁熊纪念银币
与此同时,为了拯救珍稀的戈壁熊,中国向蒙古国伸出了援手。2018年,为了纪念中蒙建交70周年、响应“一带一路”倡议,中国政府正式启动首个野生动物保护技术援外项目——“蒙古国戈壁熊技术援助项目”,在拯救濒危物种方面贡献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
根据项目协定,中国林业科学院森林生态环境与自然保护研究所为蒙古国同行提供训练培训、分享先进经验和技术,对大戈壁保护区A区进行全覆盖调查监测,以及开展栖息地的质量评估和研究等工作,并且提供相应的设施和资金。这些举措极大地填补了当地野生动物调查监测的空白。
中方研究人员在蒙古国安装红外相机 (图片来源:CFCC森林可持续运营)
而好消息也不断从两国研究人员手中传来。随着保护措施逐步落实、监测方法日益先进,戈壁熊的统计数量迎来了显著增长。援助项目启动时,蒙方数据显示戈壁熊全球仅存20余只,而根据对采集样本的DNA分析,截至2024年的统计,戈壁熊野外至少有52只个体,相当于最低谷时记录数量的两倍。
中蒙联合项目布设的红外相机拍摄到的戈壁熊 (图片来源:CFCC森林可持续运营)
而随着野外数量的不断增长,生态承载力逐渐饱满,越来越多的戈壁熊个体开始离开传统栖息地,寻找新的家园。根据卫星定位提供的数据,早在2015年就有一头戈壁熊率先跨越中蒙边境,来到新疆伊吾县境内活动了一个多月。而自2020年以后,伊吾县林草部门在与大戈壁保护区A区接壤的下马崖乡一带越来越频繁地记录到棕熊活动,通过与蒙古国同行提供的信息对比,我国学者终于确定,这些正是罕见的戈壁熊造访!
对于这种濒危的熊类而言,在中国的新发现无疑是一个积极的信号。我们不禁想象,随着蒙古国境内栖息地逐渐饱和,是否有一天,部分戈壁熊终将扩散回到中国境内定居?
与蒙古国境内的大戈壁保护区相比,伊吾县境内的水资源更加充沛,县境内有三条年流量超过1000万m³的河流,滋养了中国境内分布最为集中的原始胡杨林,更为大量野生动物提供了重要的水源。或许正是这些优越的自然因素吸引着戈壁熊前来寻找新的栖息地。
新疆伊吾县的原始胡杨林 (图片来源:新疆伊吾胡杨林景区)
未来,研究人员计划在伊吾县及周边地区继续开展戈壁熊种群和栖息地调查,进一步确认其在我国的分布情况,并呼吁与大戈壁保护区A区开展更多关于戈壁熊、野骆驼、雪豹等珍稀濒危物种的跨国联合保护。我们期待着佛山炒股配资,戈壁熊总有一天将摆脱濒危的处境,中蒙两国的保护工作也将成为跨国保育合作的一座里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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